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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系湖南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,来源于社会学苑前几年,看到过这样一个报道:出自中国各大医院的30余篇论文因为出现“伪造”同行评议问题而撤销。最近几天,也看到重庆大学的教授张小强在回击张雪峰质疑985院校粉丝不如自己的时候,很大义凛然的说:发篇C刊再来说这个大话。什么是C刊论文?C刊论文就是论文里的战斗鸡嘛。每回看到类似报道,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两个笑谈。笑谈之一是某高校高度重视科研,全民皆兵搞经费、发论文。新校长最善抓牛鼻子,深知生命科学是时下拿基金和出论文的大户,所以对医学院及其附属医院压的担子最重。他一改过去的考核晋升制度,要求每个医生必须“两写”——写本子和写论文,不交基金本子的扣年终奖金,聘期内没发表N篇论文的就解聘。这招够狠的,那些平时以看病为主的临床医生,包括最擅长拔牙的、开刀的、打针的等等,无不叫苦连天。医院有位长江学者,校网站不时宣传他又揭示了某疾病的机理,突破性进展又在某高大上刊物发表了,他因此被奉为典范。有次校长身体不适,点名要看一位公认的名医,但遭该名医拒绝:“校长您别找我看病,您应该比谁都清楚,长江学者最会看病!”笑谈之二,是某高校校医院一位护士报了好几年职称,但都栽在了论文上。护士在高人指点下绞尽脑汁好不容易凑了篇论文,信心满满地投给了该校自己办的学报,但很快就被毙掉了,最令人心服口服的理由自然是没有创新。一次学报主编到校医院打屁股针,那护士读过雷锋日记,对待敌人自然也知道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,她满腔怒火,故意恶狠狠地猛压注射器,那针打得直让主编胀痛得嗷嗷求饶:“姑奶奶,求您温柔一点,行么!”护士凶巴巴地训斥:“我们护士的工作都是有严格标准和规范的,你不是喜欢创新么,我给你点创新瞧瞧!”完了她顺便丢下一句:“下次校长来打针,我要用猪针给他打!我的本职是护理人,他却偏要看我给猪打针打得怎么样。”如果说最会写论文的也最会看病尚不足为信,那么最会写论文的也最会教书却是被广泛认同的。不争的事实是,论文不仅是高校老师获得位子和帽子的最重砝码,更是获得威力和信心的最猛“壮阳药”,所以身处中国高校,有目共睹的是,嗓门高的,任性的,颐指气使的,无一不是发表过自认为是“好”论文的人。一位高校老教师说,有时听年轻老师讲课,明明发现年轻人对基本概念的讲解完全是胡说八道,但一想起年轻人发表过“好”论文,便反而怀疑是自己搞错了,不敢指出来,诚恐贻笑大方。老教师还说他曾经拜读一位年轻老师的“好”文章,文章是纯数值模拟,画的图非常漂亮,但用的参数显然完全不切实际,相当于牛栏关猫。老教师像小学生一样向年轻人虚心讨教,年轻人训起“学生”来毫不留情:“你懂什么!鸡鸭能同笼,牛猫就不能同栏?”老教师感叹:没有论文,你即使掌握真理,也只好忍气吞声。前几天作为委员参加一博士学位论文答辩会,答辩博士生博士读了6年,但发表的论文比人家读3-4年的还要难看得多。博士生感到既惭愧又委屈,惭愧的是发表论文太难看,让各位委员为难;委屈的是自己做的是“国家急需”,做得很辛苦,但不好出文章,本身也不以出文章为目的。博士生的体会是,研究生做“国家急需”是出力不讨好的事,在学期间很难拿到奖学金,毕业之后很难找到好工作,因为这一切都要靠论文说话的。博士生的导师很无奈:“我最近几年已招不到学生了,学生都奔容易出论文的方向和导师而去了,所以我也不得不转型去写论文了。国家急需的,学校不需,学生更不需,老师以培养学生为天职,应该首先满足学生的需要。”“楚王好细腰,宫中多饿死。”从前,楚灵王喜欢读书人有纤细的腰身,朝中的大臣惟恐自己腰肥体胖,失去宠信,因而每天节食束身,一个个饿得头昏眼花、面黄肌瘦、扶墙而立,一副全民“为伊消得人憔悴”的做学问景象。如今,校长好论文,大学多饿死。只是,饿死的不是那些只为或只会论文者,恰恰是那些不为或不会论文者。长此以往,可以想象,大学里最终将只剩最会写论文的人。